【JayDick】私房菜与玫瑰花 (五)

  0.5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就像世上其他很多事一样——加勒比海暖流穿过了尤卡坦海峡,候鸟的羽毛在阿拉斯加州上空凋零——而他让另一个人进入了他的世界。

这似乎有点太快,尽管他已经尝试过把所有问题忽视不见。但由于某种不可明状的缘由,又令人觉得实在太慢。

    挂断电话之后,迪克在恍惚间听见一种细弱的声音。也许是他那颗干涸荒芜的心四分五裂的声音。像黑暗中的种子发出新芽,冲破土壤的声音。也像包裹着蝴蝶的虫茧一点一点碎裂的声音。

    那通电话仿若玩具火车的发条,推动他不断向前迈进,同时预示着他的人生从这一秒开始驶入了一条新的,并且陌生的轨道。关于这趟车将要驶向何方,将会停留在何处,迪克对此一点头绪也没有。他想,也许就这样漫无止境的开下去也很好,只要杰森愿意与他结伴而行。那么,就算这列火车开往的尽头将是悬崖峭壁,或是地狱火海,他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一丝后悔。

    迪克把电话调成关机,将它丢到沙发下面,让它远离自己的视线。他听见直觉轻轻的对他说:你知道这一次杰森会按门铃的。你知道他肯定会的。    

他打过电话让他到自己家来。他说他觉得饿了,但这不是实话。正在前往目的地途中的杰森当然也知道,可在电话里,他还是欣然同意了。

迪克思考了一阵,他想知道接下来他该做些什么准备。然后他迅速的跑到卧室把那张信纸捡起来,折好,收进床头的抽屉里。仿佛这样做就能彻底掩埋他的痛苦,他受到的伤害,以及他从内心深处生出的耻辱感。就好像这样足可以瞒天过海似的。不过他暂时不想再见到这张纸,和上面的内容了——就像那个总是带给他期待的手机。它们已经不再重要。此时此刻,迪克只是迫切得想见到杰森,程度之深好比初次跳伞的人在几百米的高中寻找脱手的伞绳。

但只有伞绳是还不够的。迪克想。最好还有救生气垫。他只想安全得感受坠落,他必须确保自己坠落在柔软,而毫无伤害的依托之上。没有流血,没有割裂,没有腥臭味。

他希望杰森能够承载他那些糟糕透顶的记忆,就像湖能让迷途的落叶在水上漂浮,像蛋糕上的奶油能将孤独的樱桃托举起来。他希望杰森永远存在,不是一个幻像。迪克这时开始胡思乱想。他没由来得感到害怕。他要怎么才能知道自己不是患了幻想症呢?杰森会不会只是他为了求生而产生的臆想当中的影子?迪克始终都不相信他会碰到杰森,他没有勇气相信这场好运。这好比当他孤身一人在沙漠中饥渴交迫时,雨水就这样从天而降,打湿他的睫毛和嘴唇。那是神的礼物,像多萝西的屋子乘着飓风而来,像森林尽头香气四散的饼干屋。

杰森的出现纯粹属于诸多好运中的一种。他为这块贫瘠的荒芜之地带来了云和闪电,也带来了风和雷鸣。迪克的半生中有太多的运气,有的让他死里逃生,有的则让他占些无可厚非的便宜。而这一次,他认真的想,也许他已经把所有的积蓄都用的精光,更有可能还贷了一笔巨款。

 

就在他思索着该如何还清这笔账的时候,门铃响了。你知道他会按门铃的。迪克抛开这些愚蠢的念头,站起来去给杰森开门。他打开栅栏门,杰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他们一起进了屋子。过程很顺利,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僵硬又可笑,只要杰森没有指出,他也可以试着将这件事忽略不计。

 

“我很高兴看到你已经成功的克服了门铃。”杰森鼓励道。他带了两个纸袋过来,一个里面装着食物,另一个里面装的是霞多丽葡萄酒。迪克给他倒了一杯凉水。

“你看,这就是进步。你很快也可以克服枕头下的手枪了,很快,我发誓。”

“饿肚子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克服任何事。”迪克耸了耸肩膀。“对,所以我播了你的电话……但是……算了,反正我已经积极地配合你的治疗,所以你也得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对吧?”

“嗯......我想这个条件能够成立。在我的标准下,烹饪也是合法的疗程之一。”

 迪克说着扬起眉毛。“我怀疑你的不合法疗程会不会是指......”

“只要你我都不是一丝不挂的,那么一切就都是合法的,我的朋友。”杰森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喝空了杯子里的水。

 

“那就是你想要的?”他坐到他身旁看着他。就像在询问他的意见。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一次询问。

“你想要那个吗?”他再一次问。而杰森再一次的沉默让迪克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也许会告诉他,你不必这么急于献出贞操,但是迪克已经疲于和他继续拉扯。如果这是一场赌博,他宁愿现在把全部的底牌都押在杰森身上。他受够了每天夜晚的担惊受怕,也受够了用酒精来扑灭他的愧疚和愤怒。他已经不想思考将在下面等待着他的究竟是安乐窝还是捕兽夹,一心只扑在降落这一件事上。如果抓住了杰森等于抓住伞绳——如果这等同于一切——他在这世上活下去的契机、枕头下消失的手枪、与常人无异的一日三餐,以及,不再总是他一个人去面对这所有糟糕的事。如果是这样,那么也许他可以支付任何代价来换取这个机会。而杰森完全值得他做任何的付出。

 

“如果我说不,那就是欺骗了你。”杰森看着他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而且诚实。迪克由此可以知道他不是在掩饰,也并非逃避。他是在讲真话。

“可那不是我的目的,迪克。我的目的是让你过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能与人交流,能既知付出,而又懂得要求回报。我想要的是你能睡个好觉,能坐进最普通的餐厅吃一顿饭。至于上床,那只是附属品——我是说,就像你在打电动的时候偶然完成某些了条件而触发的隐藏事件。它其实是这样一件事。

“我知道你。你现在也许认为,只要你给我我想要的,我就可以为你解决这些问题。迪克,我不隐瞒你,我曾经是一名雇佣兵,所以我有许多身份。我也经受过很糟的事,也试过在某个酷似救生筏的人身上孤注一掷。我知道心理创伤的滋味。可是到头来,我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没有人可以救你。任何外来的力量都是有限的,你要努力去完成的就是多依靠自己。自己行动起来,不是只对一个人敞开心扉,而是每一个。别人只能帮你打开窗户,如果我们可以嗅到希望的味道,就应该自己推开门走出去。假如我今天接受你,相信我,情况不会更糟了。这只会让你陷入另一种依赖症。你可以多为自己想想,不要总思考我想要什么。你自己想要什么?迪克,你很坚强,你没有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真的无足轻重......”

 

“不。”迪克说。然后他握住了杰森的手,让他感到了惊讶。让他的手曾想要抽走,最终却选择留下。

“不,”他重复道。“你并不是无足轻重的,你很重要。至少,至少对我来说......”

 

有一股无名的力量阻止迪克继续说下去。他们两个对视着,几乎在同一时间眨了一下眼。

他看到杰森粘着几根挑染发丝的额头,看到他山脊般突起的颧骨,布满细密汗珠的鼻尖,犹豫开启的嘴唇。以及那双绿色的眼睛,它们闪烁着一点点喜悦,一点点疑惑,一点点担忧,和比一点点更加少量的恐惧。

现在,杰森的脸贴近他的,慢慢的靠近,好像电影里故意制作的慢镜头,专门用来让你的心脏加快跳动的频率。

“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进展太快了?”他在距离迪克的嘴唇只有几公分的方位问道。

“什么太快了?”

这真是个明知故问的回答。但迪克并不是有意装傻,只是他的大脑无法运作,他没法组织语言,没法说别的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

你的答复。”他轻轻的说。呼吸像掠过湖面的微风。

 

杰森亲吻了他。当他们将要分开的时候,迪克又将自己的嘴唇再度贴了上去。就像乒乓球一样,这件事在他们两个之间循环往复。最后,直到他们双方都承认再继续下去将会引发别的什么,他们才停下来。

 

卫生间里,迪克用肥皂和凉水打湿了自己的脸。他不断冲洗,等到他感觉脸上的温度已经消散退去,等到刚刚的画面也已经从他的大脑里褪去,他才关紧水龙头。杰森在厨房里做着只用鸡汤,而不加肉的古斯古斯饭。迪克曾在阿富汗周边执行任务时在一个农民家吃过这种东西,很多人也叫它阿拉伯小米,味道还算好吃,但他已经记不清了。此时此刻,他们看上去都是各干各的,其实内心都在考虑着对方的事情。只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迪克抽出一条灰绿色的干毛巾把脸擦干,镜子里映出他心不在焉的脸。他的脑子里不间断的回放着杰森说过的话,每一句话。他能从这每一句话中感受到杰森对这份感情的尊重,甚至这种尊重里还充斥着一股晦涩的仪式感。但是他心里无比清楚,这每一样东西都来自同样的源头,那就是珍惜。他敢肯定,杰森一定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影子。他就在他的对面,两扇玻璃落地窗隔街相望,他的每一个不自然的举动都会被他瞧的一清二楚。他一定是在某个时刻将自己归为了同类,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酝酿这所有的尊重和珍惜。而他自己是如此愚蠢,又那样的迟钝,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想着怎么将自己隐蔽起来。最后他竟然要通过提姆的提醒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假如他们从一开始便无疾而终,这其中的一大部分责任一定都是因为他。

但是现在可不会了。他怀着一小股兴奋的劲儿想着。也再不会了。接着他又想,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一旦两人之间确认了某种关系,便会使你产生一种无畏无惧的感觉,使你觉得你可以对抗这世界上的任何令你讨厌的事情。比如他自己,他几乎认为过了今天他就可以进食肉类食品,可事实是他还不行。不过迪克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些的准备。他不能再把生病带来的后果当做理所当然的事了,杰森说的话是对的,如果他想真正好起来,要自己走过去把门打开。不能总和睡美人似的,成天指望着有谁为他披荆斩棘而来,把他从幽深的古堡中吻醒。当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之后,迪克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他们面对面坐着吃古斯古斯饭。当迪克把盛满米饭的勺子放进嘴里的时候,他承认他对饭店的恐惧已经消失不见了。杰森的手艺好得令他惊讶。他喜欢这些饭里有浓厚的鸡味,但却尝不到一块鸡肉。还有和饭一样美味的胡萝卜,洋葱,芜菁,鹰嘴豆,南瓜,和辣椒。它们本身的味道和鸡汤的清甜完美的糅合在一起,产生了另一种鲜美的味觉。杰森告诉他,这道菜是在一口锅里做出来的,下面用鸡汤炖着菜,上面的蒸架上蒸着古斯古斯米。

 

“我曾经在阿富汗吃过这道菜,可我忘了它是什么味道。”迪克说。“现在我感觉我是一头一次吃它。”

“那你喜欢它吗?”杰森晃着着杯子里宝石般的霞多丽,坐在对面一个劲儿的瞧他。他没有喝醉,却用醉醺醺的眼神望着他,这让迪克的脸颊发烫,让他开始想念肥皂和水龙头里的水。他发现杰森在开餐后很短的时间内就吃完了盘子里的菜和米饭,之后就只往嘴里灌酒,好像专程想把节省下来的时间统统都用来瞧他似的。

 

“我喜欢它。”为了缓解自己的局促,迪克咳嗽了一声,但还是给出了恳切的回答。“你的厨艺相当好了,这是我近来一段时间吃过得最好的东西。”

杰森笑了笑,好像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然后他说道:“那么,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当上厨师的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迪克真的被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料到杰森会想谈论他自己的事。其实他认为,这些事情自己不知道也没关系的。他们之间不必完全对等。但惊讶过后,迪克还是点了点头。到头来,他还是不想放过可以了解他的机会。

他的心砰砰的跳着。在渴望知道答案的同时,他又是那么羡慕杰森这样的坦诚,他也很高兴看到杰森能轻松的对他讲述自己的故事,这说明他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而且更加说明了杰森有多爱他。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在一个生命中无足轻重的人面前揭露自己所有丑陋的疤痕。

“打我记事起,我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孩儿了,”才说完开头,杰森便哈哈的笑了起来。“这都是老一套了,真没什么新鲜的。无非就是孤儿怎么在街头讨生活的故事。不过它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悲惨,不像报纸上说的那样。我是被毒打过,被吐过口水,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毒打别人,然后冲他们五颜六色的脸上吐口水。我七岁就会抽烟,八岁就开始饮酒,十岁的时候我已经偷遍了整条街上的每一家店,下手从来不分大小。那时我还有个领养家庭,还在念书,不过没念几年我就去打拳了。他们实在不适合当我爸妈,或者说,我不适合当他们的儿子。总之我离开了他们,在一些条子管不着的地方打黑拳。直到十八岁那年,我被举荐给了一个军火商,就从这儿开始,我变成了雇佣兵,拿钱替别人杀人,或者做些别的侦查行动。”

迪克看得出,在这过程中他曾一度想抽一支烟,但是最终他只是掏出打火机,将它推到桌子上,不再去管它。

“往后又过了几年,”杰森接着说,“我的老板做完一票大的,想要脱身走人。所以他出卖了我的团队。这次事故让我死了很多兄弟,朋友。我记得非常清楚,他们其中有的还是未成年。有被枪子儿打穿脑袋的,有被手雷炸的支离破碎的。我们只剩两个人,两个人把我从燃烧弹引燃的大火里拖出来,逃到街上。我一直在想,我的运气可真是不错,就在那家餐厅的后厨的门口,一个厨师拎着垃圾走出来,对我们伸出了援手。于是我及时接受了治疗,恢复的不错,后来的植皮手术也很成功,我重新又活过来了。但我开始惧怕火。我不再抽烟,也不敢进厨房,对过高的温度也十分敏感。它们都令我产生恐惧。我每天晚上都梦到火舌舔着我的眼睛,浓烟钻进我的鼻孔,我的嗓子里堆满了骨头化成的灰烬。”杰森停顿下来,喝了一口酒。回忆往事让此时的他看上去比外貌要更成熟一些,尽管他比迪克还要小上好几岁。

 

“你绝对想不到,那个厨师又一次救了我。他教我怎么战胜火焰,把我当成亲生儿子,饭店的继承人。在我努力和自己抗争的那段日子里,他总是对我说,‘生活永远不会待你太好,但你仍然拥有它。就像你明知外面燃着熊熊烈火,却还是要开门走出去。因为它也许灼热,却会温暖你,这样你才不会被自己的房子活活冻死。’后来我用了很久才知道了他的意思:孤独是会杀死人的,那比任何火焰都要更伤人。知道吗,真是不敢相信,我的好运还没到头,从某一天开始,我对火的恐惧就消失了。他开始教我煮汤,煎肉排,烘焙甜点,我和我的朋友跟着他学了很多。可他从未说过他的家庭,也没说过自己的任何事。直到后来他因为脑溢血离世,我才在葬礼上得知他有个离了婚的老婆。”

“他没有孩子?”迪克问他。

“没有孩子。所以才是我继承了饭店。”杰森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桌子上安静躺着的打火机,将它紧紧握在手里。

 

“我知道他一定还是很爱他的前妻,我在收银的抽屉里找到很多她的照片。然后我托人打听到了她的住址,阿莱莎,她一个人住在乡下,还患有关节炎,有一个保姆在照顾她。所以我决定每个月去看她一次,给她送点药,吃的,用的,还有钱。偶尔保姆请假的时候,我就帮她做些家务,或者到院子里喂喂鸡。

“直到有一天,阿莱莎告诉我,他们离婚是因为自己的小孩在家被火烧死,虽然那是一场意外,但他们双方协商之后还是觉得离婚比较好。可是——我是说——你根本不能想象这件事过去之后,他仍然选择从事跟火有关的工作,对吗?我对此一点也不理解,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但是现在,现在我明白了,迪克,我知道为什么那座屋子会将我们活活冻死。你也要明白,转身逃跑只会让我们更凄惨,那种日子没有尽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到最后你只能变得......变得什么都不是。每个活人都受过苦难,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千千万万个人活着,所以我也不能逃跑,我不能害怕烧伤,我必须去开门。你知道的,我不能让他们看不起我。”

杰森苦涩一笑,然后低下头。下方是干涸的酒杯,和已经吃空的盘子,里面有一滩冷了的菜汤。谈话仿佛抽干了他的力气。是啊,把陈旧愈合后的伤口连血带肉一同从里往外翻到出来,总是会让人精疲力尽。他早就该察觉到,杰森之所以能把他的感受照顾得细致入微,这些原因全部都来自他自身那些惨痛的经验。

“你很了不起,杰森,你做的很好。”迪克对他说,希望能带给他一点安慰。“比任何人都要好,没有人会瞧不起你。”

“也许吧。”杰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的眼睛也再度恢复了光彩。就好像他刚刚说了一个别人的故事,就好像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接着他问道:你觉得晚餐怎么样?完全没有给迪克安慰他的机会。迪克只好笑着点头说好。可他心里知道,杰森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依然存在,只要是烈火横行过的地方,都要留下点什么,或是灰烬,或是伤疤,总之不会是一片空白。

他觉得说点别的来转移一下话题也许对他们两个乱糟糟的脑袋都有好处,于是他问杰森关于明天的计划是什么。杰森把打火机收回口袋里,系上了围裙,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空盘子。听到这个提问之后,他一边把盘子放进洗碗槽里,一边高兴的说:“今晚我会留下来陪你,不过你要收拾行李。明天我们一早先去买点东西,然后我开车带你去乡下看看。去阿莱莎那儿看看。我会提前给她打电话,这样咱们中午就有柠檬派吃了。噢,别担心我,我在那儿放着有自己的东西。”

“是么?你是要我跟你一起去喂那些傻呵呵的鸡么?你觉得这样能治病?”迪克环抱着双臂,在他的身后斜倚着冰箱凉飕飕的门,声音低低得窃笑着,好像他刚刚从冰箱里偷吃了什么似的。

“除非你想去喂山羊。”

杰森从洗碗槽前离开。他把沾满泡沫水的手放在他的脸上,嘴唇凑近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吻。尽管他让他的鼻子里都是清洁剂的香精味儿,但迪克还是深深的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去他的鸡和山羊,也去他的盘子和泡沫。他急切得吸着气想。然后他扑上去把杰森身上的围裙脱掉,扔到地上,让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不。不行。”他说。

 

“今天你必须先喂养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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